Mandyla's life

今天清晨6點14分接到電話
姥姥走了
從5月24號台大醫院檢查出來是"瘤"
到一個月前化驗出來"惡性腫瘤──癌症"
一直到今天
不到四個月的時間
台大醫師講的『3到6個月的生命期』
真準
怎麼會該死的這麼準
不到四個月

前天我明明比平常早睡好幾個小時
起床卻是一身累
而且無意間會自己早起
昨天12點睡覺
也是睡不安穩
不知道是姥姥要走的預兆
還是純粹自己睡不好

昨天下午我還特地打電話過去問問姥姥的情況如何
媽媽說很好
剛做完斷層掃描
兩小時之後
阿咪打電話來說姥姥剛剛在急救
才在思考今天只要上導師的課
其他的課都不上了直接到醫院看姥姥
誰知道就這麼剛好
就這麼剛好在今天早上六點走了

媽媽一聽到電話聲響
馬上跳下床
因為他知道事情壞了

爸爸大概開了半個多小時
大約六點五十
到了醫院
看到的是已經鋪上
寫著"南無阿彌陀佛"黃色絲質布料且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脈搏的姥姥
當場媽媽就哭到站不起來了

在場的除了我們一家四口
還有阿咪賴又成姨媽大舅舅

姨媽告訴我們
昨天姥姥急救回來
大概七點鐘左右
媽媽爸爸還有大舅舅都回家了
姨媽看到姥姥的尿布以及床單都溼透了
所以他跟護士小姐幫姥姥全身擦乾淨
換了新尿布羽床單
護士小姐說姥姥應該會休息了
因為他累了
姨媽想『那就讓他睡吧』
大概十二點
姥姥起床
說想起來坐坐
姨媽就坐在姥姥後面
抱著姥姥讓他靠在姨媽身上

大約一兩點
姥姥說要下床尿尿
可是他已經沒力氣了
而且醫生也交代不可以下床
但姥姥堅持下床
右腳都已經移動到床的旁邊
(姨媽說這是姥姥要"落地"的徵兆)
後來姨媽跟他說
醫生說你不可以下床哦
姥姥聽話了

三點的時候
姥姥又說要尿尿
可已虛弱的連尿都尿不出來了
姨媽找了護士來幫姥姥導尿
導了五百CC的尿

這時候
姨媽想『尿完了應該可以安心休息了』
所以姨媽也躺到旁邊小床休息

這途中
護士小姐都會近來幫姥姥量血壓
一直到六點
護士小姐又進來
姨媽說他知道護士小姐近來了
這時
護士小姐拍拍姨媽的肩膀說
『好像沒有呼吸了』
姨媽馬上跳了起來
看到姥姥原本應該要上下起伏的胸部已經沒有任何動靜
醫生也到了
姨媽拍拍姥姥說
『媽 你是不是要走了 你安心的走吧』
這時候姥姥嘴巴動了動
吐出兩口氣
右眼角留下一滴眼淚
斷氣了
(後來大家說 這是姥姥為了要告訴姨媽"他要走了"而憋住不斷氣)

後來大家把病房收一收
姥姥移到了彌留室
大家在彌留室幫姥姥唸南無阿彌陀佛
這是為了要讓姥姥能夠走的安祥走的舒服

陸陸續續
毛毛到了
士恆到了
大姨媽到了
盼盼到了
小兔子到了
最後豆豆終於趕來了

其中
嬰姥姥也有來
他一來到了5C17B的病房找姥姥
護士小姐告訴他姥姥走了
他還不相信跟護士小姐吵了起來
(真是可愛的嬰姥姥)
後來找到了我們
他終於相信了
馬上跌坐到地上大哭了起來
我相信嬰姥姥真的很愛姥姥
這麼多年的朋友
從大陸過來
同鄉的沒幾個
嬰姥姥算是跟姥姥認識交往最久的一位姥姥

嬰姥姥說
原本他前兩天就要來
可是小月娥沒有控
他自己也沒辦法來
(說到這他還自己打自己罵自己沒用)
前兩次他來姥姥都沒有力氣跟他說話
這次他想說再來看看
沒想到一看就是天人永別

葬儀社兩點鐘會來把姥姥帶到殯儀館
在這之前大家都留在彌留室陪著姥姥


我不敢看姥姥的臉
一值都不敢
看著他的臉
從原本紅潤的臉
一直到冰冷發白的臉
從原本溫暖又軟的手腳
一直到冰冷發硬的手腳
終於意識到
姥姥是真的走了

一直想知道
看到姥姥走我會有什麼樣的感覺
這時候終於明白了
『嗡的一聲 只能跌坐在椅子上 腦袋空白 什麼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大家的感覺是什麼
但是我只能告訴自己
不能哭 姥姥會走的不放心
不能哭 當大家都在哭的時候你還可以安慰別人

其中彌留室曾經兩度留我一個人陪姥姥
我好高興
因為我可以盡情的說自己想跟姥姥說的話
『姥姥 我是娃娃 我來看你了哦
你要好好的跟著觀音菩薩去 他會帶著你
你要跟好 不要擔心我們
我答應你 如果有考上律師執照 或是任何其他證照
我一定第一個拿到你墳前去 因為這是你交代我的
你跟我說 「考上律師執照要拿到我墳前來給我看看」
我會的 我永遠記得這句話 因為我覺得這是你跟我說的最後一句遺言
你在住院的期間 都沒有說過任何關於這種話
因為你虛弱了 你說不出話來 你有說 「娃娃好 好棒」
我知道 我好愛你 姥姥我真的好愛你』


兩點一到
葬儀社的人來了
要把姥姥抬到白色塑膠袋裡去封起來
看到這一幕我真的忍不住
我不忍心看到姥姥被放到那個所有的例行公事裡去
因為他還沒有死!!!!!!!!!!!!!!!!!!!!

塑膠袋封起來 抬上了車 姥姥我們回家了
『你到醫院
是我陪你去的
你回家
我還是陪在你身邊』

這些話我不敢說
我只能在心理默念

一路上過橋 過河 上坡下坡 一車子大大小小都跟著姥姥說
有我 兔子 大姨媽 豆豆 阿咪 大舅舅
剛好一家一個陪著姥姥走完最後的路

到了殯儀館
本來媽媽說不讓我們小孩子送姥姥進去
因為裡面除了姥姥還有其他的
一聽到這
我真的忍不住
馬上哭了出來
為什麼我不能送姥姥
我要送他最後一程
姨媽看到我哭了
大概是跟媽媽說了什麼
媽媽來跟我說
進去不要亂看
只要看著姥姥就好
於是
所有的人都送了姥姥到冰櫃裡
這是姥姥的最後一程
姥姥你回家了
穿著漂漂亮亮的
都照著你說的做
你要的衣服
你要的褲子
你要的鞋子
還有你要的項鍊及戒指
都在身上
姥姥你所有的病痛都沒有了
你所有的病痛都好了
你舒服了
你可以回家安安靜靜的睡一覺了
再也不怕躺不下去
再也不怕晚上睡不著覺
安心睡
乖乖睡
不要因為擔心我們而又跑了回來不捨得走
跟觀世音菩薩走
好好走

你別擔心媽媽
媽媽雖然現在哭的飯吃不下瘦了許多
但是他會振作的
他還要去泰國
他今天有跟你說過了吧
他被外派到泰國
去賺美金
雖然要去三年
但是這也是個機會 而且這也是等於他升遷了

他也領了模範公務員
有獎狀哦
還有獎金
你很高興對不對
媽媽這麼優秀

臨時的牌位擺好了
大家依序祭拜姥姥
我排最後一個
也剛好讓我排到了一個可以多跟姥姥說話的機會
近來要幫姥姥唸咒的師父
他跟我說
『來 跟阿媽說要吃飯囉』
我也就多了這一句話
『姥姥吃飯囉』

然後跟著師父在後面祭拜姥姥
拜完了姥姥
燒了金紙
大家看了看以後的靈堂
回家了


我記得
在剛得知姥姥有病的時候
我也是這樣子在網路上打呀打
在網路上到處搜尋有關肺癌的相關資料

大姨媽說
這是每一個人都要經歷的
沒有任何人躲的掉
一定要走出來

媽媽你要加油
你十一月就要去泰國了
不要姥姥沒弄好自己反而病倒了
要加油 要走出來
大家都在旁邊看
你也知道姥姥最擔心的就是你哭你的身體
別讓姥姥擔心
加油
讓他看到三年後你回來可以買一塊地
實現你的夢想給姥姥看
姥姥一定會很高興